医学不仅仅是科学
文/廖新波 广东省卫计委巡视员
如今,医患矛盾突出,人们在热热闹闹地探讨着体制机制的问题,但往往忽略了另一方面,那就是人的问题。因为归根结底,医学是涉及人的,是人的医学,也就是医学与人文的内容。医学注重严谨和科学,而文学讲究创意和浪漫,这两者看似矛盾,但却碰撞出璀璨的火花。用哲学的语言形容,两者是“辩证统一”的,看似冰冷的医学同样需要温度。
谈到医学,一般我们都会自然而然地进入一个比较理智、平静或者比较现实的氛围。除了迎接新生命的到来,真没几个去医院是欢天喜地的。当然,我们深知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长生不老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中。所以,中国人对“老”“病”,特别对“死”,是非常避讳的。过去我们关注“疾病”本身,重视生理方面的问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和经济的发展,我们越来越认识到心理因素和社会因素对生理的影响,并逐步形成新的医学模式: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渐渐地,医生在诊疗过程中,在与患者的沟通中,或者还要揣摩对方的心理,进而“对症下药”,包括语言、语气、表情等,最后才是处方。
说到处方,不一定非得开药开检查的处方才是处方,不开药不开检查就不是好处方了吗?难道合理治疗之下,不需要服药还要开药给患者吗?从患者的实际需要进行考虑,这是对医者最基本的要求,是医者最基本又最崇高的素质,体现着医者的温暖。或许,这也正如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中所说:“古之善为医者,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
冯唐作为一名妇产科医生,同时也是一名作家,写出《欢喜》《万物生长》等多部作品。他认为,医生毕竟能稍稍保留一点文艺细胞,《万物生长》三个女性的形象更多是代表了在生长期,20岁到25岁的时候上医学院的时候,一个是过去,一个是现在,一个是将来。北京大学医学人文研究院的王一方教授也是写出了很多医学人文著作的,比如根据中国的状况写了《中国人的病与药》,指出这里最大的天花板是我们人类迈不过去的,我们有最大化的技术,最大化的计算,最大化的科学,但是我们应该认命,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我们今天希望一切生命都可以被救治,所以我们有了不死不活的技术。
我认为,如果他们两人能够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一定会写出很有理性的小说,适宜所有人阅读。在美国,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出了一门课,叫做文学与医学,并且要求医学生去读,同时要求医学生把当时或者现在所有比较流行的描写医生、医院故事的书通读一遍。可见,外国早已认识到医学与文学的重要关系。大家知道,六六写的书拍成了电视剧《心术》,很得人心,为什么呢?其实就是把医生的一些非医的事情写出来了,也就是人文的事情,医生如何进入患者的心灵里面跟他沟通,跟他对话。所以,医学需要温度,也理应体现温暖。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医学信息不对称,医与患对待疾病的态度有着较大的差异。在医患关系紧张的当下,如何将严谨甚至略带冰冷的医学诊断结果、方案、风险等既通俗又温暖地告知患者及其家属,确实考验着每一个医生。所以,一方教授在写《中国人的病与药》的时候,曾引用了狄更斯的一句话“这里走向天堂,这里走向地狱”。他还推崇“叙事医学”。所谓叙事医学,是指具备叙事能力以及拥有对医生、患者、同事和公众高度负责叙事情境理解能力的医学实践活动,是训练医生如何见证患者的苦难,与患者描述疾病全貌的学科。简单来说,就是把医学的常识故事化、通俗化,让患者了解自己的身体和疾病将会如何发展,将会出现什么情况,医生又将怎么去治。我认为,如果将叙事医学融入到我们的医疗服务之中,每个医生都成为叙事医学的载体,那么医与患的沟通应该是有效的,而且是化解当前医患矛盾的很好办法。话说回来,在目前的医疗环境和医疗制度下,医生,尤其是公立医院的医生能有那么多时间去沟通吗?后面还有很多病人在排着队,医生也为后面的病人着想,因此有很多人离开了,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关怀和帮助病人。所以,医学需要温度。
医学,在于敬畏生命、减轻病痛、安抚心灵,在于科学与人文的融合,才彰显其至真至善。医与患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医学需要温度,也理应有温度。没有了温度,就不是真真正正的医学!■(来源: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