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变化政策期盼明证决策
文/赵斌 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
1992年,各国在巴西的里约热内卢签署了第一份《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自此,世界各国为了共同的应对气候变化理念,已经进行了长达20年多年的谈判。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业界的科学家们必须面对一个非常尴尬的事实:横亘在公约达成之间的障碍其实一直没有清除过。6年前,哥本哈根气候大会(COP15)曾经被视为人类遏制全球变暖行动“最后一次机会”,也仅仅达成了一个毫无约束力的协议——这远低于外界预期,实际上是一次失败的会议。
再过半年时间,也就是2015年12月,《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1次缔约方大会(COP21)将在法国巴黎举行,这次大会的一个雄心勃勃的目标,是要达成一个适用于所有缔约方、具有法律效力的协议。但是,历经20多年困难重重的谈判,许多重要问题依然存在。虽然有科学家对今年的巴黎气候大会信心满满,认为它不会成为另一个哥本哈根大会,但是更多科学家似乎已经不抱什么幻想。确实,一次又一次的挫折,让科学家、决策者和公众对这个问题已经疲乏生厌了。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为实现2010年联合国气候峰会上所提出的将全球平均气温控制在2℃以内的的进程是远远不够的,甚至严格的测量、报告和验证机制也还未达成共识。然而,2℃的变暖红线已经近在咫尺了!
在今年的巴黎会议上,人们希望达成某种协议,而之前拟定的全球气候目标却被淡化了。谈判的目标其实已经成为政治上实现的可能性,而不是环境可取的目标。之前的失败,是在关注建立一个全球的、“自上而下”的稳定排放目标或具有法律约束的碳收支。如果放弃一些“自上而下”的顶端目标,巴黎会议将只能专注于各国自愿,实现“自下而上”的承诺减排,这种“离合器机制”,需要更有力度的政策,但似乎并不太可能实现所需的结果。
在这场几乎牵扯所有国家的闹剧中,一些科学建议本身也成了受害者。为决策者提出建议的气候科学家和经济学家,正在被迫继续扩展他们的模型来传承那些减缓措施。其中加入了许多令人怀疑的概念,如在理论上通过“负排放”来偿还“碳债务”,抵消那些延迟的缓解措施。
在今年的巴黎气候会议之前,气候科学家应该多用些时间来重新评估一下自己的角色。留给气候政策的咒语——2℃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如果总是重复“现在开始行动,仍然是有效的”,这种说法显然在科学上是无稽之谈。
科学界其实在这些问题上面临着各种干扰,政府部门和一些非政府组织试图吸引科学家来支持他们政治上“正确的”原因,还有气候变化否认者总是千方百计地寻找各种理论上的漏洞。日常政治显然不是以循证决策(evidence-based policy-making)为主的,而是尝试循政决策(policy-based evidence-making)。例如,决策者将IPCC的报告主要看做是引用的来源,只是为了佐证他们自己政治偏好有多么正确,有时候断章取义让IPCC感到大为恼火。
因此,科学家应该抵御政治企业家所兜售建议的诱惑,例如,他们总是夸大改变经济或部署可再生能源技术是多么容易。科学家的任务是批判地分析政治努力的风险和效益,以实证来充分地(虽然不受欢迎)展示全球气候政策的话语权。科学家也不应太高估自己的影响力,科学证据只是影响政治决策的众多因素之一,如选民的偏好、可用资金和利益冲突等。科学家希望最好的是明证决策(evidence-informed policy-making),毕竟这不是一个民选过程,证据与事实同支持者数量无关,但证据透明是一个必须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