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生是很可爱的，我也是你们这样过来的。中学生思想很活跃，但你们经常被大人、老师赶得团团转，你们无所适从地在培养各种能力。我发自内心地告诉你们，不需要培养这么多能力。

　　我曾经有一个学生，什么能力都没有，就是有固执的能力;固执是缺点，但也是优点。他是中专生，固执到什么程度呢?从小就梦想要做洋人的老师!他现在是美国一所大学的终身教授。他的智力一定不如你们在座的很多人，他的能力在很多地方有欠缺：不具有雄辩能力、语言能力，但他就是固执。

　　所以说，你只要把一种能力发挥到极致就可以了。我就怕你们人云亦云，看到那个做那个，看到这个做这个，诚惶诚恐得不敢有自己的想法。中国人基本上是同一个步伐、同一种生活方式、同一个起跑线起跑，冲线的时候也不能拉下太远，这是我们的方式，我们一直都在计划。

　　人活着有梦想是很美好的事情，人活着的时候如果没有了梦想，而是人云亦云地做事，跟着别人机械地行走、做事，会很没劲。我很希望大家都有梦想，不要太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你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我觉得创新思维需要激荡，如果没有激荡一定不会有好的想法，一定像喝白开水。我了解的大科学家，包括杨振宁、李政道都是思想非常极端的人，只是有时候把自己的想法掩饰起来，否则让你觉得你看出我的本质了。

　　我很想让你们知道，你们不需要崇拜任何一个科学家。他讲的话最多是值得借鉴，没有必要盲从，更不能够迷信。包括我自己讲的话，也不可能每句话都是真理，它们只是我的心里话，是我的主观感知，我的主观感知有很多地方可能是错的。你们不可能去复制另外一个人的足迹，也不可能按照另外一个人的说法去做，你们要成为自己。

　　我还想把我做科学研究的一些感受说出来，不一定对，但这是我自己深信无疑的。第一句话，我觉得在对未知世界的探索中，真理从不会掌握在大多数人手里，真理永远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里，一定不是人云亦云的人，一定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因为他坚持不了。

　　这句话本身，我觉得也引起对中国文化的深思。我们的文化特别欣赏八面玲珑的人。包括中学评三好学生，三好学生可以当政工干部，但未必能做科学家。不是说科学家道德有问题，也不是说科学家身体就不好，因为评三好学生的过程有时候就是看人缘，就是看谁能和大家搞好关系，评出来的不一定是三好学生，而是关系生。但是很遗憾，在科学探索中这些东西都不管用。

　　比如，生命科学有多重要，这是不以中国的舆论为转移的，也不以我的个人观点为转移，无论你羡慕嫉妒恨，它在世界上就是这样的位置，我觉得科学探索也是这样。

　　第二句话，科学发展从来不遵从民主原则，从来不是讨论出来的结果。我们可以不停地开专家研讨会，就像我这样的人，有几十人、上百人在一起开会，讨论很多的问题，我认为都是浪费时间。科学发展不是计划出来的。工程项目可以，比如：登月，银河一号，可以计划，但那些都是工程。自然科学、基础研究从来不是计划出来的。

　　第三句话，在科学研究中，能够预测的已经不是创新了，预测本身可以是创新，预测出来再去做就不叫创新了。科学研究永远有新东西会发生，永远是不可预测的发生带来巨大的变革。我希望你们记住其中的一些话，我相信将来你们会同意这句话。这是我从事20多年的科学研究一些最深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