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记者 程莉

　　柔美的羊年在一片祥和中落下帷幕，“孙大圣”即将隆重归来。在十二属相中，猿猴是和人类关系最亲密也最受喜爱的动物，聪明、伶俐是人们对猿猴固有的印象。事实也是如此，人类和其他猿猴一样同属灵长类这个大家族。而灵长类在地球上已经存活六七千万年了，最早的灵长类是像耗子一样的小家伙，和恐龙生活在一个时代。发展到今天，灵长类包括660多个现生种和其他化石种类。猿猴和人类关系密切，最近中国研究员成功为一只猴子“换头”，令人头移植计划又踏前一步。

　　为科学献身的猿猴们

　　由于与人类的基因相似，灵长类被认为是做与人类相关研究的最佳生物样本。本周发表在《自然》上的一篇论文介绍了一种转基因猴子，它们体内一种和人类自闭症样行为相关的基因过量表达，并且能够把这种基因改变遗传给它的下一代。这种转基因猴子和它们的后代出现行为变化，包括社会交往的改变。这项研究发现显示了利用遗传工程改造非人类灵长类从而研究神经发育障碍的可行性，将来可能有助于开发治疗自闭症的方法。

　　同样，正是因为与人类的相似性，对于使用灵长类动物实验的争议也从未停止。中国是世界最大的灵长类实验动物出口国，主要是人工养殖的食蟹猴和少量猕猴。这些头上还插着电极的猕猴可谓九死一生，它们曾经在北京某实验室参与了物理实验。按照惯例，已完成使命的它们接下来将被处死。得益于动物保护组织等多方人员出手相助，2015年4月，这6只猴子被从猴厂接出来送往河北邢台动物园。取出电极，隔离一段时间确认没有疫病后，再经过很长时间的适应，它们成为邢台动物园猴山上的新居民，这些为人类进步做出贡献的猴子将在这里安享晚年。

　　曾经参与解救过21只实验用猴的民间动保组织绿野方舟创始人、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资深会员于凤琴告诉记者，目前完全不用灵长类做实验，肯定做不到，但建议避免做一些已经有详实数据的动物实验。于凤琴还说：“国际惯例是这些做完实验的灵长类动物会被养起来，中国往往会处死或继续进行化学或医药实验。它们完成了使命却仍得不到善待，就太残酷了。”

　　许多国家的政府都对灵长类实验有特殊的严格规定。在美国，政府对非人类灵长类动物的居住、饮食、数量和驯养等各方面都做出了相应规定。欧洲的一些团体，如欧洲结束动物实验联合会，正在寻求一项禁止一切灵长类动物实验的发布。《华盛顿公约》已经明确规定，任何对黑猩猩进行的药物毒理试验等伤害性操作都是违法行为。

被解救的实验猕猴（于凤琴摄）

　　是同伴不是宠物

　　白雪皑皑的寒冬，生活在日本“温泉之乡”长野县山之内町的雪猴又开始在地狱谷野猴园中泡温泉了，那销魂的小表情让人忍俊不禁。雪猴其实是日本猕猴，与其他大部分分布在热带或亚热带的猿猴不同，日本猴是目前全世界生活纬度最高的非人类灵长目动物。长野的“地狱谷”一年中有4个月被白雪覆盖，冬季平均气温低于零下10摄氏度，为了御寒，日本猴们就学会了用泡温泉来打发漫长的冬日。

　　而它小时候的样子更是萌化众生，但是萌也给它们带来了灾难。近年来，他们和另一种猕猴——恒河猴(也叫普通猕猴)，在宠物市场被包装为“日本袖珍石猴”向不明真相的人们兜售。事实上在灵长目里根本不存在叫“石猴”的物种。这种号称永远不会长大的小猴子当然会长大，而且会长得很大，成年的雄猴平均体重11公斤，雌猴则是8-9公斤。青春期后在荷尔蒙的作用下，小猴子会慢慢“长残”，体型越来越大，脸越来越长，眉骨越来越突，四五年后就会长成泡温泉的猴子那种“猥琐大叔”的样子了。

　　那我们不嫌弃它们长得丑，用爱和食物驯化它们成为我们的朋友可以吗?不可能。“驯化”并不像《小王子》里说的那么容易而美好，其实是一个改变先天的过程，温顺的个体相互交配，通过千百代的严格筛选，温顺写进基因里，最终得出的后代才会保持温顺。这些猕猴是野生动物，会保持野性，普通人试图驯化它们是不可能的。尤其在发情期，猕猴们会六亲不认，当它们对你亮出犬牙的时候，就不仅仅是不萌的问题了。这时候要把它关进笼子里，猕猴是和人类一样的群居动物，这不是赤裸裸的虐待吗?

　　而最危险的地方在于，灵长类携带的病毒和细菌会传播许多传染病，例如疱疹、麻疹、埃博拉病毒、狂犬病、马尔堡病毒以及肝炎病毒。最新研究表明，世界上75%的新型病毒来自于人和野生动物的接触，禽流感、SARS、艾滋病毒都是这么来的。猕猴身上有一种特有的疱疹B型病毒，对于猕猴本身来说，这种病毒影响轻微，也就是说看起来没有一点症状、非常健康的猕猴也可能是携带者。但这种病毒对人杀伤力极强，通过体液接触传染，轻则严重损伤神经系统，重则死亡，未治疗的死亡率为80%。而细菌性疾病如结核病、痢疾、鞭毛虫病等有可能通过抓伤传染给人类。反之，人类身上普通的病毒对其他灵长类来说也可能是致命的，从而导致一些濒危物种的死亡。2004年染病游客靠近观察乌干达大猩猩，将其携带的感冒病毒传染给大猩猩，造成当地六成大猩猩死亡。

　　根据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灵长目所有种都被列入附录Ⅰ和附录Ⅱ，而在我国，猕猴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野生动物保护法》规定饲养猴类需要取得省林业部门的饲养繁殖许可证，一般家庭不具备猴类饲养条件，网络卖家也不可能通过合法渠道获得《驯养繁殖许可证》。私自贩卖、交易猴类不但违法，如保护级别较高、数量较多，会触犯刑法。

环尾狐猴属于原始灵长类，吻长、两眼侧向似狐，因尾具环节斑纹而得名，主要分布于非洲马达加斯加岛南部和西部的干燥森林中

　　难以恢复的濒危灵长类

　　曾经生活纬度最高的不是日本猴，而是中国的直隶猕猴，河北雾灵山便是作为猕猴分布北限设立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极其遗憾的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直隶猕猴在最后的分布地雾灵山灭绝了。现在我们去雾灵山，能看到的只是自然保护区后来人为放养的猴子了。

　　根据IUCN物种生存委员会灵长类专家组2005年报告显示：世界灵长类的1/4可能在20年内绝迹，最大威胁来自农业和伐木，以及用于食物和传统药物的狩猎及因为宠物贸易的捕捉。看过电影《马达加斯加》的人们都对里面“疯疯癫癫”的狐猴印象深刻，其实非洲马达加斯加是狐猴最后的避难所，这种看起来可爱又搞笑的原始灵长类已经在地球上的其他地方消失了。根据最新发布的IUCN红色名录，94%的狐猴受到灭绝威胁，在幸存的101种狐猴中，包括现存的最大的狐猴——马达加斯加大狐猴在内的22种狐猴极度濒危，48种狐猴濒危，20种脆弱。狐猴也因此成为地球上最濒危的脊椎动物之一。

　　在我国，灵长类物种都处于濒危状态，大部分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剩下的是二级保护动物。著名的金丝猴是我国仅次于大熊猫的国宝，世界上金丝猴有五个种，中国现在有四个种，其中川金丝猴、滇金丝猴和黔金丝猴是我国特有的，以及2011年在我国高黎贡发现的缅甸金丝猴。这四种金丝猴都是非常濒危的物种，特别是分布比较狭窄的滇金丝猴、黔金丝猴和缅甸金丝猴。另外我国特有的白头叶猴，集中在广西喀斯特地貌的一小块区域，数量也相对较少。

　　近十年来，我国对猿猴的保护投入逐年增加，通过教育提升当地人的保护意识，物种的生存现状越来越好，数量开始慢慢回升。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灵长类生态学研究组组长李明介绍说：“滇金丝猴的野外数量估计接近三千只左右，黔金丝猴数量比较少，大概八百到一千只。川金丝猴数量比较多，分布在神农架、秦岭岷山、邛崃等地，估计有两万多只。”

　　不过，想要恢复种群数量，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海南长臂猿是研究人类起源和进化过程的重要对象，也被公认为全球最濒危的灵长类动物。海南类人猿曾广泛分布于海南全岛，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记录有4000只。但是2000年以后数量锐减，到现在只有25只了。为什么会减少呢?竟然是因为有人告诉当地人说长臂猿的胳膊可以做很好的筷子，于是大量长臂猿从树上被人们打死，只是为了做两双筷子。实际上这当然是无稽之谈，长臂猿的骨头和人的骨头很相似，根本就做不了筷子，最多有类似象牙的功能。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生命科学学院跨学科博士生导师张鹏告诉我们：“即使国家建立了海南长臂猿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想要恢复长臂猿数量也很难。因为长臂猿是一夫一妻的，而且比我们人类的更加严格。”雌性和雄性只要交配一次成为配偶，一辈子不会离开，雄性死亡之后，雌性会一辈子守寡;反过来，如果雌性死亡的话，雄性一辈子不会找其他的雌性。剩下的这23只，除了老的、少的，真正的配偶只有3对，3 只雌性在承担着物种的繁育，困难可想而知。

CFP湖北省神农架林区，大龙潭金丝猴野外研究基地的金丝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