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李晶

采访专家

孙全辉(世界动物保护协会高级科学顾问)

宁波雅戈尔动物园大年初二发生老虎伤人致死事件。事发后救援者采取鸣枪、放鞭炮等方式驱虎无效，最终老虎被击毙。虎口之下，人类真的有办法自救和救人吗?

▲ 1 月29 日下午2 点半左右，宁波雅戈尔动物园发生老虎咬人事件

大年初二(1月29日)下午2点半左右，宁波雅戈尔动物园发生一起老虎袭击游客事件。后经园方证实，袭人老虎后被工作人员击毙，但遇袭游客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从北京八达岭野生动物园到浙江宁波雅戈尔动物园，多次老虎袭人事件，固然有园方管理问题，但游客不遵守规定，铤而走险也是造成事件发生的原因。一旦发生此类事件，我们还有虎口逃生的希望吗?

为了逃票，游客铤而走险

时隔30年，相声演员姜昆表演的《虎口遐想》再登春晚，加入了围观群众用手机现场直播等段子。谁知大年初二的下午，朋友圈就被宁波动物园发生的一起现实版的老虎咬人事件刷屏。

据了解，宁波雅戈尔动物园前身是宁波东钱湖野生动物园，位于东钱湖旅游度假区内，占地1900多亩，院内有200多个品种近万头动物，是中国水域面积最大的野生动物园。记者在网上查询发现，宁波雅戈尔动物园的门票是120元一张。很多网友对这一高额的价格进行吐槽。事后证明，遇袭游客就是为了逃票才铤而走险。

事发虎山与游客游览区之间有一条河相隔，如果要进入虎山需要越过河才可以。据目击者拍摄的视频显示，一只老虎咬住一黑衣男子的右脚，欲将男子向林子深处拖拽，被拖拽的男子面部布满血迹，老虎拖拽过程中未见男子挣扎。

1月29日晚，宁波东钱湖旅游度假区委员会发布事件相关调查结果，根据死者张某同行人员李某某陈述并现场指认，当日下午2时许，张某及妻子和两个孩子、李某某夫妇一行6人到雅戈尔动物园北门，张某、李某某未买票，从动物园北门西侧翻越3米高的动物园外围墙，又无视警示标识钻过铁丝网，再爬上老虎散放区3米高的围墙，造成老虎袭人事件发生。


▲ 老虎咬人事件发生现场，游客围观

虎口营救为何都是“土办法”?

许多影视作品中有用火光或炸雷的声音驱赶野兽的画面，事发之后动物园工作人员曾用鞭炮、水枪、鸣枪等方式驱赶老虎，这些“土”方式真能起效吗?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高级科学顾问孙全辉告诉北京科技报记者，野生环境下老虎很少主动攻击人类，它们往往会选择主动回避。不过，在遭遇老虎时，人们还是有一些沿袭下来的防御措施。例如，在珲春等东北虎的分布区，当地居民进入林区活动时，经常会携带一些自制的土炮，俗称“土雷子”，倘若偶遇老虎，就将“土雷子”直接砸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从而吓退老虎。另外，猛兽往往对火感到恐惧，因此保护区工作人员在林区巡护时会携带类似烟花的“火焰棒”，遇到危险时可以拉动开关，持续喷出火焰。视频显示，现场有人向老虎投放点燃的炮竹，炮竹的响声确实吓跑了几只围观的老虎，但袭人的老虎并未受到炮竹爆炸声音的影响，一直在拖拽被袭游客。

孙全辉强调这些传下来的“土办法”只适用于野生状态下的老虎。对于动物园圈养的老虎，并无科学研究表明，巨大的响声、燃火等方法是否奏效。

而且，动物园的情况与野外还有不同。动物园是封闭的环境，没有逃离的出路。当然，就算有，人类也不可能跑得过老虎。那么，动物园就没有什么防范或处理这些突发事件的预案吗?很遗憾，对于这种非常规事件，国内并没有统一的规范和标准。

孙全辉直言，动物园饲养的猛兽袭人事件几乎每年都有发生，而且近两年老虎伤人事件更是受到广泛的关注。每次惨剧发生，旁观者的感官和心理都会受到强烈刺激，当事人员也往往代价惨重,非死即伤;动物不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涉事的动物常常会被击毙或因此受到严厉的处置。

国内饲养老虎的场所估计有上百家，很难保证类似的惨剧不会发生。为避免这样的惨剧一再发生，孙全辉希望相关部门立即采取措施，从动物福利和游客安全的角度加强管理，确保游客及动物的安全。

最重要，也是最好的方式就是防患于未然

近年来，国内建设了不少野生动物主题的公园和休闲娱乐场所，鼓励人与动物“亲密接触”的娱乐项目，然而，这些项目的背后不仅隐藏了大量的动物虐待，也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

动物园的环境并不适合饲养老虎这样的猛兽。圈养的老虎看似温顺，但并未完全褪去野性。跟野生虎不同，这些老虎都是饲养员养大的，它们对人类并无畏惧，并且把人跟食物联系在一起。人的出现对它们而言往往意味着食物的到来，所以会主动跟人接近;同时，它们对圈舍环境非常敏感，任何变化都会让它们感到好奇，哪怕它们并未考虑攻击，只是一种探索和玩耍的目的，但这种行为已足够对人产生巨大的伤害。

而人类出于本能的尖叫、打斗，反而可能激发动物们攻击的野性。特别是看到人类躺在地上，脖子外露时，它们出于本能就会去撕咬。这种情况下，已经很难有有效的方法再去阻止，除非击毙它们。

因此，孙全辉强调，面对老虎等猛兽，什么自救、营救都不重要。最重要，也是最好的方式就是防患于未然。例如，在猛兽饲养区建造更安全的隔离防护措施，或设计更合理的游客通道，停止所有鼓励游客与动物近距离接触的娱乐项目。要知道，一旦进入视频中的情景，没有什么方法能保证你全身而退。所以，那些关于“虎口”的遐想，想想就好，不必以身试法了。

目击现场，我该怎么办?

“重要的是，避免更多游客再受到伤害”，孙全辉表示，作为家人可能非常着急，甚至试图跳进老虎园营救亲人，但这样做并不理智。目击者第一时间要通知管理方、工作人员解救受困者。

另外，大喊大叫是不是能起到作用尚需检验，因为一旦受到刺激，老虎可能发动更大的攻击。游客出行都希望开开心心游览，平平安安回家。因此，无论观赏的动物们多么可爱，请谨记它们仍然是野生动物，请不要随意投喂食物或挑逗它们，甚至跨越围栏与动物合影，这些不文明的行为，可能伤害野生动物，也会为自己带来安全风险。如果您身边正在发生这样的不当行为，请善意地提醒他们，或向管理方进行举报。

当然，这些也仅仅是为人类的安全多尽了一份心力，对于动物们，其实我们有能力做得更多。大自然才是野生动物真正的家园，对它们最好的保护就是让它们永远生活在野外。因此，支持“动物友好型旅游”的游客不会选择和参与虐待野生动物的娱乐项目，而会选择在动物受到良好保护的场所欣赏动物的自然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