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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后美女教师在《自然》杂志发表科幻小说

来源:    发布日期:2015-06-17 16:42:36   阅读量:0

  高大上的《自然》也青睐科幻小说?没错!6月4日出版的第522期《自然》上,西安交通大学人文学院青年教师王瑶的科幻小说《Let’s Have a Talk》就发表于其中的Futures栏目。

  小说描绘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场景:一家科技公司制造了一些小海豹模样、具有语言学习能力的智能机器玩具,却不慎将运输货物的集装箱弄丢。当他们找回货物时,却发现小海豹们在密封的集装箱中说着人类听不懂的语言。难道机器人自己能够发明语言吗?如果真是如此,人类又该怎么办?小说最后给了读者一个出人意料的结局。

  王瑶本科毕业于北京大学物理学院,硕士进入中国传媒大学攻读电影学,博士阶段进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进入西安交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任教,在从事日常教学与科研工作之余,也继续创作科幻小说。

  在此之前,王瑶已经用“科幻作家夏笳”的身份写了十一年科幻小说,是“八零后”青年科幻作家中的代表人物。她的作品多次获得“科幻世界银河奖”和“华语科幻星云奖”等国内重要科幻奖项。从2012年开始,《关妖精的瓶子》《百鬼夜行街》《童童的夏天》《2044年春节旧事》等短篇科幻小说被陆续翻译为英语、波兰语和意大利语,也获得了国外同行们的称赞。《Let’s Have a Talk》是她第一次尝试用英文写小说。

  “其实这篇小说完全是为了发《自然》而写的。”王瑶说。“作为科幻迷,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自然》上能发表科幻小说,但那时候完全没想过自己去投稿。直到去年,我受一家中文杂志委托,翻译雨果奖、星云奖双奖得主、华裔科幻作家刘宇昆的短篇小说《疫病》(The Plague, Nature, May 16, 2013),翻完之后突然灵光一闪,觉得为什么不自己试试看呢?”

  抱着这个念头,她开始构思和写作,很快,一篇不到1000单词的超短篇小说就完成了。小说完成后,她请刘宇昆帮忙修改润色,然后发给Futures的征稿邮箱。几个月后,她收到编辑的邮件,表示很高兴采用稿件。“当时已经是快凌晨一点,我睡前随手拿起手机刷一下邮箱,看完邮件激动得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冲进父母房间大喊:‘我要发《自然》啦!’”王瑶这样回忆当天晚上的情境。“因为太久没有得到回复,觉得应该没什么希望,却突然得到这样一个巨大惊喜。”

  “如果要一句话总结科幻的意义,我觉得就是培养一种‘为什么不’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能让人去尝试许多过去认为不可能的事。”王瑶说。“譬如用英文写科幻小说给《自然》投稿,对我来说就像贸然跳进一个陌生的领域冒险。在我自己看来,能够有勇气去做这件事,或许比小说能够发表意义更重大。”

  另外,发表过程中还有个小插曲。因为等待的过程太久,她觉得没有希望了,就将小说改成中文版《黑屋》,加入了更多的文学元素和爱情故事,后来发表在2015年4月的《科幻世界》上。

  实际上,《自然》杂志自创刊以来,一直对科幻题材情有独钟。自1999年以来,《自然》专门开创了一个科幻小说专栏,名叫“形形色色的未来”(Futures),用来刊登“完全原创”“长度在850-950个单词之间的优秀科幻作品”。要在这样极短的篇幅之内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同时兼顾科学性与文学性,对作家来说挑战不可谓不严峻。也正因如此,《自然》激发了王瑶的创作热情。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西安交通大学”)
 

  让我们说说话

  文/科幻作家夏笳

  通常来说,一个搞语言学的,很少有机会半夜三更被人从床上叫起来。

  此刻刚过凌晨三点。内置式耳机里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说情况紧急,要我立刻过去。听到这话,我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哈,这下外星人真的来了。”

  在黑暗中,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家伙。我们一起观看了一个奇怪的录像片段:只有白色的一团一团挤挤挨挨的海豹,发出嘈杂的声响,听上去像是把一座动物园、一间修车厂和一所幼儿园的音频叠加在一起。

  “这是……什么鬼东西?”有人低声说道。

  于是我听到一个离奇的故事:这些憨态可掬的小海豹是一家国内实验室设计的人工智能玩具,它们可以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从零基础开始学人说话,并在三个月至半年后达到大约相当于五岁小孩子的语言水平。

  实验室工作人员打包了几千个样品,打算分送到不同国家和地区去做测试,却粗心大意搞错了其中一箱的物流信息。当他们费尽周折在一座港口仓库里找到丢失的货箱时,更加离奇的事情发生了——货箱门打开的一瞬间,他们看到那一百头本该安安静静处于关机状态的小海豹,居然自顾自地吵成一团。

  “听上去像外星人在聊天。”一个声音从黑暗传来。“这绝对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人类语言。”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黑衣男板着脸向我们点一点头。“为什么会这样?谁教给它们的?要知道货箱从头到尾都是锁上的。”

  “Sealed seals.(密封的海豹)”我偷偷嘀咕一句。幸好没有第二个人听见我的冷笑话。

  “我想起一个相似的例子。”黑暗中的那人说道。“Idioma de Se?as de Nicaragua,简称ISN,中文叫‘尼加拉瓜手语’。这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住在尼加拉瓜西部的一些聋哑儿童们集体创造的一种语言。”

  “具体说说看。”黑衣男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过去尼加拉瓜并没有聋哑人社区,也没有通用的聋哑人语言。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才在西部建成了几座专为聋哑儿童开设的职业学校,陆陆续续有了几百个学生。尼加拉瓜的官方语言是西班牙语,所以一开始,学校老师尝试教孩子们读懂西班牙语的唇语,但孩子们搞不明白那些单词的意思,也很难跟老师交流。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在每天学习玩耍和结伴上下学的过程中,孩子们逐渐学会了自己用手语交谈。随着时间推演,这种语言变得越来越成熟,语汇越来越丰富,并且年纪大的孩子会主动教新来的小孩子。尼加拉瓜手语引起了不少语言学家的兴趣,也有许多相关研究。这大概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次,我们亲眼目睹一种语言像神话故事中一样,被从无到有创造出来。”

  “也许并不是这样。”另一个声音打断道。“实际上,后来有人发明了一种可以自行发展语言的机器人。这些语言机器人(lingodroids)可以依靠音节数据库将自己导航通过迷宫,同时用自己创造的语言绘制出地点。它们之间通过麦克风和喇叭来交流彼此的发现,从而酝酿出关于方向和距离的新词汇。”

  “可我们怎么知道这些机器人在说些什么鬼话?”不知从哪里传来第三个声音。“搞不好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单词,其实意思是‘消灭人类’?”

  这本该是句玩笑话,却没有一个人笑。

  “谁再说两句?”黑衣男环顾四周。

  “为什么是海豹?”我喃喃自语。

  “什么?”

  “不奇怪吗,为什么是海豹?为什么不是小猫小狗?”

  “这不重要?”他说。

  “也许设计师有意选择这种造型,是因为我们都觉得小海豹的模样天真无害。”我继续说下去,“也许内心深处,我们无意识地害怕会说话的动物?”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为什么我们不关掉监控录像,走出这间闷死人的小黑屋,去直接跟这些……这些小海豹面对面说说话?如果我们真的相信它们已经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语言,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像语言学家应该做的那样,跑到它们中间去,去打招呼,去问问题,去指着一块石头说‘石头’,然后听听它们怎么说。坐在小黑屋里胡思乱想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必须得派一个人去敲门,去问问‘有人吗’?去鼓起勇气冒险。否则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它们究竟在说什么。”

  我推开门,走进黑漆漆的货箱。小海豹们安静下来,一个个扭过头,睁大玻璃珠般的眼睛盯着我看。是的,小海豹要比任何一种牙尖爪利的动物看上去乖巧得多。但我依旧感觉到汗从脖子后面冒出来。

  我张开双手,掌心向上,表示没有藏武器,就像当年第一次做田野调查时一样。随即我想到,在小海豹的语言体系里,这个姿势也许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机器人可能不会伤害人类,但是它一定会保卫自己的安全。

  So high, so low, so many things to know.

  永远有那么多新鲜事要学习。

  “你好。”

  我用自己最熟悉的母语跟它们打招呼,然后耐心等待。

  离我最近的一只小海豹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前爪,放在我摊开的掌心里。它张大嘴,露出细小的牙,发出一声悠长浑圆的声响,像是打了个哈欠。

  我尽自己所能模仿它的神态和声音。这是它们说你好的方式吗?或者仅仅是个哈欠而已?无论怎样,就这样开始似乎并不坏。

  “让我们说说话。”我轻声低语,“好不好?”■

  (根据《自然》英文原文,编译节选自《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