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国内首个肿瘤免疫药物上市，免疫“神药”加入抗癌前线

【采访专家】

吴一龙
教授
广东省人民医院终身主任
中国胸部肿瘤研究协作组(CTONG)主席

电影《我不是药神》让大家认识了神药“格列卫”，其实现实生活中“药神”们代购的“神药”还有很多，其中就包括各种癌症免疫治疗药物。从8月28日开始，抗击肺癌的免疫治疗药物纳武利尤单抗（欧狄沃，俗称“O药”）在国内开始正式销售，它也是国内首个上市的PD-1抗体抑制剂。

对于癌症病人来说，化疗和放疗已经不是仅有的治疗方法。近年来，各种癌症免疫治疗药物成为新的有效选择。但因为此类药物一直没在国内上市，今年7月24日，癌症患者翟一平因为帮病友代购欧狄沃而被刑拘。

“历史性的一天”

今年6月15日，药监局官网发布消息称，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纳武利尤单抗注射液(欧狄沃)进口注册申请，用于非小细胞肺癌的治疗。抗癌圈专业人士称，这一天为“历史性的一天”。此药从提交上市申请，到获批上市，仅用了短短的7个月。

不久之后的7月20日，曾因治好美国前总统卡特的黑色素瘤而闻名的另一种免疫治疗药物可瑞达(俗称“K药”)进口注册申请也被批准，用于黑色素瘤的治疗。至此，全球最知名的两款免疫治疗药物，都已登陆中国。

过往数据表明，晚期肺癌患者的五年生存率不到5%。但经治晚期肺癌临床研究证明，纳武利尤单抗注射液(欧狄沃)将晚期肺癌患者五年生存期提高到16%，较大地改善了患者对癌症的生存预期。

▲纳武利尤单抗注 射液在香港的商品名为“奥德武”（来源：雪花新闻）

对于一线化疗效果不明显或者不耐受的非小细胞肺癌患者，欧狄沃已被证明不仅缓解率更高，副作用更小，而且成功延长了患者生存期，的确可以称之为“神药”。

据了解，虽然欧狄沃在今年8月28日开始售卖，但因为医院采购药品的周期和流程比较长，新药上市时不能很快进入医院，而是会先在零售药房进行销售。O药上市后将先覆盖北京、石家庄、唐山等50个城市，每个城市有1~2家药店有售。

定价比国外便宜一半

从国外代购的原版欧狄沃，单支费用高达2万元，一年的治疗成本约为15万美元，合人民币96万元。而按照欧狄沃的生产商百时美施贵宝(BMS)已公布的国内售价，分别为：100毫克/10毫升 9260元(大瓶)、40毫克/4毫升 4591元(小瓶)。据估算，患者月使用费用3.7万元左右(按60千克体重计)，年使用费用约44.4万元。

广东省人民医院终身主任、中国胸部肿瘤研究协作组(CTONG)主席吴一龙教授曾主持全球首个以中国人群为主的癌症免疫治疗III期临床研究“CheckMate-078”。他向澎湃新闻表示，目前价格相比国外定价已便宜近一半，体现了企业对于中国患者的负责任态度，应该予以点赞。

不过，吴一龙也表示，即使是目前药企的“负责任”定价，也并不代表中国患者均能“用得起”，该药优先纳入医保的可能性并不高。

▲PD-1抗体类药 物对抗癌症的机理 （来源：《自然》）

与传统放化疗存在极大差异

“与传统治疗方式(如放疗、化疗)存在极大的差异，免疫肿瘤治疗并不直接作用于肿瘤本身，而是通过激活患者自身的免疫系统来抗击肿瘤，具有毒副作用小、疗效持久等特点。”吴一龙在8月10日的媒体沟通会上表示，“作为国内首个获批上市的免疫肿瘤(I-O)治疗药物，欧狄沃在中国有望成为非小细胞肺癌二线治疗的新标准。”

目前的肿瘤免疫治疗主要分为两种：细胞免疫治疗和“免疫检查点”抑制剂治疗。前者通过提取癌症患者体内的免疫细胞，在体外进行改造强化和增殖后输回患者体内对抗癌组织;后者则可解除癌细胞对免疫系统的抑制。

正常的人体通过“免疫检查点”机制来防止免疫系统过分活跃。目前研究较多的免疫检查点蛋白是PD-1和CTLA-4，二者都在T细胞上表达。

但某些癌症组织利用了这一点，通过激活免疫检查点来躲过免疫细胞的“追杀”。例如，长时间活跃的T细胞表面会产生PD-1受体，而肿瘤组织表面的PD-L1能够结合PD-1来抑制T细胞的活性。因此，针对PD-L1或者PD-1的免疫治疗药物，都能一定程度保持T细胞的活跃和对肿瘤组织的杀伤。

吴一龙说，因为免疫疗法是用自身的免疫细胞杀灭肿瘤细胞，因此，病人身体越强壮，免疫治疗的效果越好。当一个病人已经病入膏肓时，其免疫T细胞整体功能就已经很低。因此患者越早接受免疫治疗疗效越好。未来的免疫治疗的方向一定是一直前移的。

首个以中国人群为主的 免疫治疗III期临床研究

PD-1抗体类免疫治疗药物并非只有欧狄沃一个，为何它能成为第一个在中国获批的呢?因为它是第一个在以中国患者为主的随机III期临床研究中，证明能为中国的非小细胞肺癌患者带来生存获益的PD-1抑制剂。

PD-1在肺癌中的临床试验不少，但以往参与试验的患者都是以欧美人群为主，在中国患者中效果并不清楚。为此，百时美施贵宝公司专门开展了“CheckMate-078”大型临床研究，这是全球首个以中国人群为主(90%患者来自中国)的免疫治疗III期临床研究，其结果证实了PD-1抑制剂在亚裔晚期肺癌患者二线中的有效疗效和安全性。而欧狄沃的上市就是基于CheckMate-078的研究。

▲ CheckMate-078 临床试验证明了欧 狄沃对亚裔晚期肺 癌患者总体生存率 （OS）的提升（来源： 菠萝因子）

吴一龙说：“因为东西方人群存在差异，在开展研究之前，我们确实非常担心中国人群的反应会跟西方有所不同。虽然刚开始的方案是照搬全球方案，但我的第一个担忧就是中西方人群已经明确存在的差异，如果按照同一个方案，可能会出问题。”

如果临床试验的病人不加筛选，可能总体治疗效果不佳。而且免疫治疗不同于其它治疗，可能起效较慢，用药后还可能看到病人肿瘤增大，又该如何判断此阶段的药物作用?吴一龙对药物方案进行了修订。

首先，找出东西方人群的不同，即中国人有30%-40%存在基因突变，应该将这部分病人排除在外。

其次，入组患者时，要对PD-L1表达情况进行分组(最终结果显示，两组间没有疗效差异。研究结论是，不论PD-L1表达情况如何，患者都能从欧狄沃治疗中获益)。

最后，延长确定欧狄沃是否有效的观察期，国外试验中，一旦肿瘤进展了就要停药。CheckMate-078试验则在肿瘤进展后让病人再用一段时间。结果显示，这一做法针对鳞癌的效果特别好。

令人庆幸的是，排除了这些不利因素之后，试验最终获得了药物使用最适宜的人群和较好的结果。

肺癌患者急需抗癌“神药”

目前，肺癌仍然是中国一个重要的公共卫生议题。

数据显示，肺癌的发病率和死亡率一直高居所有癌症之首。过去三十年来，中国肺癌的发病率增长了465%，成为发病率和死亡率第一的疾病。但是，由于肺癌早期症状较为隐匿，大多数患者在确诊时已为晚期——中国肺癌的发病率和死亡率几乎吻合。《“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明确指出，到2030年，总体癌症5年生存率要提高15%。因此，改善患者治疗现状、提高创新药物的可及性是社会各界共同努力的方向。

近年来，尽管肺癌在治疗手段上不断推陈出新，但对于晚期、无驱动基因突变的非小细胞肺癌患者而言，目前的治疗仍以单纯的化疗为主。现有疗法的总体预后较差，改善治疗现状、获得长期生存是晚期肺癌患者最迫切的需求。

▲目前，全球上市的PD-1/PD-L1 抑制类抗癌药物一共有五个，其中两个已经进入或即将进入中国内地市场

今年4月，中国抗癌协会康复会针对全国400位晚期非小细胞肺癌患者发起了一项名为“中国晚期非小细胞肺癌患者治疗现状”的调研，旨在深度了解当前中国晚期非小细胞肺癌患者的治疗现状与疾病负担、探索患者未被满足的需求。结果显示，99.8%的受访者表示延长生存期是选择新治疗方案时的重要考虑因素。同时，超过90%没有驱动基因突变并接受过传统治疗方案的患者希望能有新的治疗选择。

欧狄沃在国内销售，的确是中国肺癌患者的福音。■